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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鬼打墻 “這村子,已經整整三年沒有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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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 餵完小瞎子,簡單為小瞎子罩下一個結界後,紅線就拐出門閑逛去了。整個村子坐落於山腳不遠, 內裏結構簡單, 多是農戶,沒見有什麽富庶人家的宅院。唯一奇怪的, 是她從老夫婦家出門逛到村口的這一路上, 村民見她,避如蛇蠍。

“大仙,”老鬼從出門就一直跟著她,“這一路上,您就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嗎?”

當然有,但紅線不想摻合其中,對老鬼的話佯裝不覺。老鬼見紅線不理他,尷尬一下, 還是厚著臉皮湊上前來。他先是神秘兮兮道:“這村子, 已經整整三年沒有外人進來了。”

紅線站在村口往外望,今日陰天,天空大地一片烏蒙,深秋的草地是一片枯黃之色, 遠遠的,還能望見兩只灰兔竄進洞裏。再遠點, 是樂陽城門口的方向,昨夜她和小瞎子便是從那裏而來。

這村子偏僻, 卻離樂陽不遠,怎麽也不該整三年無人經過。

老鬼道:“也未有村民能離開這個村子。”

紅線心中一頓,可不待她細想, 老鬼緊接著又說:“大仙您是這三年裏唯一進來村子的人,村民見您眼生,又見您從那對老夫婦家方向過來,許是將您當成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凡人說話著實有趣,鬼便是鬼,為何避鬼字不談,非要強調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紅線笑一聲,斜眼過去:“凡人道鬼不幹凈也就罷了,你這只鬼,也覺得鬼不幹凈?既如此,那你認為你此刻幹不幹凈?”

老鬼沒想到紅線如此糾結於這些口頭稱謂,剛想辯解,卻被紅線截過話頭:“你既想說,那便從頭至尾將這村子的事情說與我聽,莫要拐彎抹角只說一半。三年無人進出此村,你當我什麽都瞧不見嗎?或許昨夜趕路匆忙我未曾察覺,而今站在村口,這偌大一個鬼打墻的罩子誰能看不見?”

昨夜變化諸多,紅線趕路匆忙未來得及留意周遭,但經歷昨夜的波折和今日村中村民的異樣,她再傻都察覺到這村子的不同尋常,於是放出靈識往外一探,就摸到了一層霧蒙蒙的壁障。然而她昨夜趕路一路走來暢通無阻,甚至一點異樣都未曾察覺,顯然這壁障對仙人無用,現下再結合老鬼方才所言,此壁障應該是阻攔凡人之用,乃鬼打墻是也。

老鬼被紅線的話堵噎住,他知曉這村子的鬼打墻對紅線不起作用,卻又不想紅線早早離去不管村中是非,只好匆匆開口解釋:“大仙,這鬼打墻——”

然而剛巧這時一群村民從村裏趕來,烏泱泱一片,各個手裏都緊握著一把鐵鍬類的農具,他們簇擁著中央一位老人趕到紅線跟前,打斷了老鬼的話。眾人面上不善,由老人開口交涉:“姑娘,我乃此村村長,你是何人?何處來?何處去?而今到我們村子有何貴幹?”

紅線將一幹人打量而過,見都只是凡人,便不想多生是非,於是面上一下子陪出笑來:“村長有禮,我是一名過路人,從樂陽而來,途徑此處借宿幾日,不久便離去,多有叨擾,望請見諒。”

不想,她話一落,一幹村民的面色忽地沈黑下去,所有人面上更加警惕,更有甚者往前逼近一步,手中的農具險些戳上她。紅線後退躲開,面上裝出不解:“村長,你們這是?”

村長註意到紅線身下的影子,半信半疑排除了紅線是鬼怪的嫌疑,不過即便如此,他面上的警惕之色依舊不減:“姑娘從村外而來?敢問姑娘,如何進的村子?”

老鬼口中,此村三年無人經過,村內村外沒有人能穿過鬼打墻,如此異狀,生活在村子裏的人自然早已悉知,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出現一個從村外而來的她,必然受所有村民懷疑。

紅線眨了眨眼睛,依舊滿臉的“不解”:“村長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從村外而來,走的自然是通往這村子的一條路進來的。”紅線回身指向村外遠處樂陽的方向,“喏,便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

村長才察覺到自己問話的方式太過詭異,只好同紅線解釋:“我們村子雖近樂陽,但位置偏僻,往年行商的旅人都不常在我們村子逗留,姑娘從村外而來,想來對我們這小村子不甚了解……實不相瞞,姑娘從村口這裏往外看,雖看似平原一覽無餘,但實則隔有壁障,無法通行。”

“壁障?”紅線合時宜地裝出一副驚訝形容。

紅線裝得真切,村民們樸實,見她臉上表情不假,對她的懷疑和警惕漸漸消減。

村長繼續道:“我們都不知那是什麽,長久以來受其所困,只得以壁障二字稱呼。只因我們村民這些年間幾次三番出村,每每行至那裏便不得再進。據折返回來的村民所言,他們一踏至那裏,眼前便白霧蒙蒙,識不得左右,辨不清方向。如此,到如今我們村子已經整整三年無人進出了,其中家家戶戶在三年前去城裏做生意的子女們,至今毫無音訊傳回,著實令人焦心。”

紅線努力表現出一名普通人該有的驚詫反應:“三年無人進出?可我昨夜前來,一路暢通無阻,並未遇到村長口中的壁障啊!”

村長聽紅線這樣說,額上的褶皺溝壑加深幾許,他喚來一名村民,命他出村往外走,直到這村民在不遠處再次停住,隨後不分方向原地打轉,所有人的期望再度落空。

村民折返回來,村長嘆道:“依舊如此。”

這世間的神鬼之事向來都不能以常理度之,想來這位姑娘只是碰巧闖進來的。又許是他們村子招惹了什麽鬼神才引來這般詭異之禍?

至此,誰都不敢再提出村一事,老村長也打消了能出村的希望,直到他忽而想起方才村民趕來找他時上報的一件事,他看向紅線的眼裏再次顯露警惕:“據我們村民說,姑娘方才是從山腳那邊的農舍過來的?姑娘莫不是借宿在山腳下的那對老夫婦家?”

此話一出,眾人心中才松緩不久的一根弦再次被撥動,在所有人心中發出刺耳的一聲“錚”!剎那,在場所有村民的臉色全變了。

紅線盡量維持住平常,表現出無害:“我昨夜攜幼前來,見各家各戶都已閉門熄燈,不好打擾,只他家燭光未滅,便上前敲門借宿。”

紅線不動聲色地將每一個人的表情打量過去,見他們無一不是一副黑出墨的臉色:“怎麽?他家有何不妥?”

話音落進人群裏,無人應答。

半晌,村長僵硬回道:“並未……不妥。”

紅線不信。但這些人在聽完她的話後,各個表情都變了,明顯不想再跟她攀扯,一個個的都按捺不住地想離她遠點。獨村長還好心地留下一句忠告給她:“雖不知姑娘是如何進村的,但若姑娘能出村,便盡早出村吧。莫要……莫要在他們家……村子逗留過久。”

說完,一幹人立馬避她如蛇蠍般一哄而散了,家家戶戶再次關緊門窗,閉門不出。

而待周圍人走完,紅線面上的笑終於淡去,她站在村口,面無表情地望著空無一人的村頭小路,喊出老鬼:“老鬼,接著說,這鬼打墻如何?”

老鬼聞聲從旁邊顯出形來,好在今日陰天,見不到烈日,他鬼體雖虛但也能在白日行走。

幽幽的聲音一如他現下隱隱綽綽的身形:“這鬼打墻,是三年前突然出現在村外的,便就是黑霧出現的那年。”

黑霧原名不叫黑霧,黑霧只是紅線給他取的一個代稱,黑霧原名虞樂楓,是凡間黑道來自域外一支門派的長老,便就是先前老鬼口中那支以蠱毒催化人體經脈以改善弟子練武體質的門派——銀月教。

該門派擅蠱煉毒,極樂於煉制或研制改造人體的稀奇古怪的藥品或方式,虞樂楓便就是其中之一。他生前,進行了一個令他整個門派都無法望其項背的研究——研制藥人。以萬毒萬藥侵蝕人體,毒蟲作引,將毒素、藥性穿針引線,流經人體每一道血脈經路,以達到百毒不侵卻又全身皆毒的體質。

“百毒不侵?”紅線聽著矛盾,打斷老鬼,“卻又全身皆毒?”

老鬼點頭,紅線疑惑:“就算我不通凡間藥理,但我也知曉,各類藥物相生相克,以萬毒萬藥侵蝕人體,環環相扣間,怕是稍不慎,這活人便被藥理相沖給毒死了。”

老鬼道:“大仙所言不錯,便就是因此,此項研究艱難,活人身體無法承受,所以在最開始,這項研究是以死人之身煉制的。”

紅線聞言皺眉,擡頭張望村後深山,深秋樹木葉片雕零,但整座山中也不乏一些常春樹,零落的灰綠點綴在山間,放眼望去,深深又幽幽。

老鬼適時說道:“失敗的煉制體,便就拋屍在村後深山之中。”

紅線想起昨夜黑霧底下那一雙眼,不解道:“虞樂楓是這樣的人?”

老鬼聞言一頓:“他是這樣的人。”

“哦?”紅線挑眼看回老鬼,“你同他這般相熟?”

老鬼忽地僵硬,紅線笑笑,轉開目光:“那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最後搞成了那一幅模樣?還有這村子……”

紅線的視線從村裏一扇扇緊閉的屋門上劃過,輕飄飄的語調帶出一串極輕的語句:“氣息幹凈,村民康健,如何也不像是一個頻繁鬧鬼的村子啊。”

她再傻,也不會明知“山”有鬼,偏向鬼“山”行。

鬼打墻鬼氣淺淡,她忙著趕路容易忽略,但若是頻繁鬧鬼的村子,卻沒這麽容易逃過她的眼睛,她也就不會帶著小瞎子往這鬼村裏闖。

要說這世上有一件極適合容納鬼氣的容器,那一定是人體。人體是一個奇特卻神奇的東西,便就如那句佛語,一念成佛一年成魔,凡人身體吸納妖邪之氣容易引發邪念墮魔,而吸納純凈仙神之氣,又易結成仙緣,在修仙一途往往比旁人更有成仙之望。所以若這村子真頻繁鬧鬼,她如何也不會在方才那些村民身上看不到半分鬼氣,除開所有人面上的恐慌和警惕外,他們身體無半分異常。

這才是最最怪異之處。所有村民的言行舉止無不在告訴她,他們這三年內受鬼怪侵擾嚴重,可她的雙眼又告訴她相反的事實。

紅線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便不願再想,轉而將視線睇到老鬼身上,等他解釋。

老鬼:“人死,魂魄無所依無所附停留在原地,即便後來屍體被運走,人的魂魄也會一直被禁錮在那一片地方,非外力很難移動。所以當虞樂楓躲來這村子私下研制藥人時,從外運來的屍體,只是屍體而已,並未帶來其本體魂魄,此山山林的鬼怪並未增多,所以又何來村民們表現出來的經常鬧鬼之說?”

紅線也是這樣想的,但便就是如此,這村子反而愈發讓人看不透。

老鬼嘆息一聲,道:“只唯獨在虞樂楓成鬼後,鬧了那對老夫婦而已。”

紅線並未出聲打斷,由他一人繼續說道:“雖虞樂楓傷天害理鉆研煉制藥人之法,但那對老夫婦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不知他倆來源,卻親眼所見,他倆合力以萬千蠱蟲將虞樂楓啃噬殆盡,才叫他成了如今這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樣。而這鬼打墻,便就是在那時罩下的,想來是他死得淒慘,怨氣太盛,以致將整個村子都囊括其中了。”

“老夫婦殺的虞樂楓?”紅線不解,問道,“他們為的什麽?”

老鬼道:“當然是煉制藥人之法。”

紅線皺眉,然而不待她細想,她忽而心神一陣震動,一股綿綿細絲般的感應從山腳方向傳來,她瞬時眉頭緊皺。

——有人越過了小瞎子身上的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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